衣领扯回去。她不用斜眼,也看到风吹动的绣云纹衣角,制住她的人是尧王殿下。梁未嘲笑的嗓音又到耳边:“你想救下来几个人”殷若无法回话,可劲儿挣扎着,还想返回争斗中阻止。梁未看着这张牙舞爪的模样,又有些黑施三现形了,轻轻地把她放下,按住肩头在身边。这个时候,人堆里,流星般蹿出几个人,手里明晃晃的,对着梁未掠来。梁未不屑一顾,脚步敏捷的后退,顺手把殷若依然带在身边。车阳等人迎上一步,喝道:“来的好”他们的身上都是软甲,精致的平时看上去如普通衣料,但是左手一展衣角,顿时变成保护殿下的盾牌。右手是兵器,舞动成风中,没两招,就把几个刺客斩在脚下。鲜血。洒在地上。画上地面几点嫣红。混乱寂静,风也无声,只有殷若低低的嗓音细流般不断:“殿下,求您,求您。”梁未扣住她肩头的手,把她一推,嘲弄地道:“好啊,交给你处置。你要是处置不来,本王帮你。”殷若往前一个踉跄,艰难的走上一步,抬起头,面对所有惊骇的眼神,艰难的又走上一步。手中的马鞭子软软地垂在地上,变得千钧之重,拖累殷若的每一步。像是怕她还不够难,梁未嘲讽地又道:“你打算抽上一顿,就把我糊弄”“三儿”梁未喊她时,叫施三她不是,叫银三不愿意,还是习惯的这个称呼。虽是旧称呼,殷若却受到无数重压,身子一震原地停下。“本王等着看你能耐”这句句的冷嘲热讽,如果不是太愚,应能听出梁未对殷若的恼怒。如果一定犯傻,也无药可救。望向殷若的眼光,原本愤怒的,此时变得躲躲闪闪。银三姑娘看似风光,其实日子并不好过。殷若慢慢扭面容,对梁未打量,有那么一刻,她几乎想逃也似的回到他身边,由他自己处置算了。但她身揽金殷两家的责任,又实在不知道尧王殿下会怎么处置。他若想宽容,可以到十分。他若想严厉,也可以到十分。对上殿下刻薄的冷笑,殷若认命的继续往前。她从小养成的习惯,任何事情在自己手里永远好办,交到别人手中永远前程不明。她在争斗的人前面站定,眸子空空的扫向的不是人群,而是远方,静静而有力地道:“取家法来”骤然拔高嗓音:“取金家的家法来”有两个匆勿赶到的金家妇人道:“银三姑娘,你动不得我金家的家法吧”殷若疾风般的冲过去,人多,马鞭子挥不开,一巴掌打倒一个,厉声道:“请老掌柜的来,看看我动不动得你金家的家法”所有人让她震慑住,有人去请金胡交待过的老掌柜。老掌柜的在路上听说,来到以后只说一句:“老东家、少东家都同意银三姑娘暂管金家。”殷若一仰头:“我动得吗”对着四下里的人,满心悲愤中又迸出来一句,环视全场怒目风云:“别逼着我送人头”这句话把梁未惹恼,看着殷若当街发落人,他先没有说话。等到殷若打完人,问问地上让砍倒的人与谁往来,这个一问就知道,各揪出金殷两家的几个人,却不是全部往来过的人,送到梁未面前。梁未云淡风轻:“哟,这算逼你送人头了吧”殷若坚持不住,扑通一声给他跪下。梁未勃然大怒:“本王让你送几个,你就得送几个你敢留着吗”“是。请殿下先取了我的去吧,如今当家的人,是我。”殷若木然的回他。梁未一口气噎的胸口翻腾:“你当我不敢动你”“敢”殷若从怀里取出小银刀,这是恢复银三身份后,殷力还给她,原本就是她用熟的刀子。殷若双手呈上:“殿下,请先赐我休书”她这大无畏的态度,把梁未激怒。梁未一巴掌打飞她手中带鞘银刀,第二巴掌奔着殷若面颊。殷若僵直着身子,死都不怕了,别的更不怕,一动也没有动。倒是梁未指尖就要到她肌肤时,停顿了一下。他身边都是眼尖的,六小厮这回跑的快,一边三个抱住梁未手臂:“殿下息怒,三骗子还病着呢。”三骗子还有什么病估计六小厮自己都说不出来,殷若也说不出来,御医也诊不出来。磨剑、砺刀疾呼:“御医,请御医”车阳等人很是生气,很不愿意为殷若求情,但还是上前一步:“殿下息怒,饶她这一回吧。”梁未有了台阶就下,顺着小厮的拉扯退后几步,满腔怒火对着争斗的人发出。他狞笑道:“本王对你们心太软,当本王是吃素的”喝命:“报名单,就地斩首”磨剑从怀里掏出一纸公文,打开来,报一个名字,就拖出来一个,就地砍一个。不在这里的,从家里拖出来,就地砍一个。青鸾抱住殷若不许她回头看,手堵住她嘴,也防备她说话。六小厮快手快脚的又回来,对青鸾小声道:“这里血气重,咱们回去吧。”围成一个小圈,让青鸾把殷若带走。殷若昏昏沉沉的,总这么大起大伏的过日子,她真的累了,她真的需要医生。她不记得什么时候回到床上,眼前只有殿下的怒容,耳边是他的怒声。青鸾熬好药,她一口喝干,沉沉的睡去。这一觉睡上几个时辰,起来又到喝汤药的时候。这一回喝过,殷若固执的不肯睡。让青鸾取来纸笔,把她历年所想的防御写出来。如果丹城竭力自保过,也招不来这位殿下的杀人之刀。她一笔一笔写的很是认真,这样很快就又劳累,本身又也劳了神思,天天重压足够伤神,第三碗汤药喝过,左右不过还是安神的,不睡也想睡,殷若不能再撑,打着哈欠再次睡去。梁未回衙门已是天黑,他看过全城,又出城看过军营,今天又一支兵马到来,为首的将军名动大梁,梁未和他用的晚饭,房门外下马已是星月齐明。青鸾坐在门槛上,见到殿下回来,双手呈上殷若所写。六小厮送上烛火,梁未看上一遍,让磨剑收起来,迈步来到殷若床前。今晚,锦帐轻垂而落,没有再较劲般的掖起。青鸾是从后面上来,走上一步就要打起。“慢。”梁未摆手让青鸾退下,他独自对锦帐站了良久,默然的离开。掀起很容易,他也很想掀起,可是这锦帐代表的难道不是自己的尊严、女儿家的尊严,这咫尺天涯,是不能再越的。一旦掀起,以后再守相当困难。梁未回去坐上半天,回想殷若白天在街上,也算有威风,也算有担当。可是,殿下更加恨她。这不是他的黑施三。如果是黑施三,从来不用正常方法。黑施三只会撒泼撒娇,一切都剑走偏锋,却偏偏很让梁未喜欢。把樊城砸了个稀巴烂,梁未当时很生气,发现黑施三再也回不来以后,越想越觉得她砸酒楼一定很好看,没有亲眼见到很是懊恼。在街上,跪在自己面前,可以负起万重山的身影,隐忍而正当,却只勾起梁未对黑施三的回忆。想想她欺负卓记掌柜,一会儿要摸摸凶,一会儿要摸摸脸,据曲瑜说,把卓秀逼的在墙角里哭。多可爱。今天的这个,却只能叫可恨。梁未忽然就不后悔没有掀起床帐看上一眼,他看过以后也是失望,床里的那个人,她不是黑施三。------题外话------谢谢票票,一更送上。评价积攒好些,一律送大笑脸儿给你们。第一百二十八章 ,磨剑的忠告尧王梁未显然又是睡不好的一夜,在丹城里,金殷两家陪着他。殷家的祠堂。灯火通明,老少一个不缺。就是几天前有棒伤的,抬,也抬了来。懵懂的孩子睁大双眼,襁褓中的幼儿抱在怀中。他们不懂烛火最明的地方,老古董般正襟危坐的是哪出子,但肃穆的气氛压抑着,孩子们也不敢嬉笑。事情在白天发生,殷刀当时在仓库里整理货物,等着孙女儿陪殿下过去,过目后就可以发走。他收到消息赶往出事的街道时,殷若已经离开,外围的人也把殷刀拦住。“少东家都吃了亏,老东家别再去吧。您要是出了事情,少东家的日子不是更难。”殷刀急的乱跳,又不敢嚷嚷,让人一打听,殷若已从殿下面前离开,殿下身边的人依然肯为她求情,殷刀放心离开。到家后哪能不气,这个夜晚,殷刀大开祠堂,让全族的人都到场。先问候两边有座位的老古董们:“老太爷们,你们身子还行吧”一个老人嘶哑嗓子的回:“成啊,你说话吧,吓不死”殷刀挥手:“抬上来”殷力带着人抬上来数个托盘,上面放着。今天死在尧王刀下的人头。有当母亲的悄悄捂上孩子眼睛,让一个老太爷看到,瞪眼道:“是年纪了,该学学人心险恶”当母亲的流着泪水,又把手拿开。尧王二次进丹城,孙女儿在他手上,殷刀说话都小声。此时火气,让他恢复声若洪钟。“殿下在城里呢,殿下门门儿清不瞒你们说,你们中间里通外国的,我都写出来呈给殿下,怕你不服怎的你们想让全族株连不成可是殿下杀的,并不足数儿。并且杀的,有两个是我没有呈报上去。连我也瞒着,能是小事情吗殿下需要咱们呈报吗殿下自己会查。”殷刀有了泪:“殿下厉害啊你们每天出城看看去,城外的军营远比丹城要大了。照这样下去,十里连营平地起,想活命的不要闹事知道来的都是谁吗殿下说丹城以草原为生,没有禁止出城。你们就敢大胆勾结奸细进家你们怎么不往城外打听打听,来的都是谁”“孟良固将军”“齐秋武将军”“穆彦将军”殷刀报出一个名字,殷家以其走南闯北的消息灵通,而有了不安的骚动。“都听过吧这么大的名头,全国谁不知道都是千里、数千里以外调来大家放明白点儿,来的是位殿下。再不明白,隔上几天守着城门,看着京里运东西来的车,再细想去这是位皇子殿下,他有的是手段,他想杀人就杀人”殷刀扯开了嗓门,越说越响亮,恨不能把每个字都镶嵌到全家人的脑海里,眼睛里,心头心底心中间。城外连营把丹城围在其中,这固然是保护殿下的举动,也就特别招惹奸细。城外的将军们每一个都名头响亮,传播之远,传播之久,都不是尧王殿下这初出京门的可以相比。远。久。是将军们身经百战的铁证。奸细过的就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去的就是危险重重的地方。他们还敢进丹城。殷家的人犯得着在这种时候陪他们寒暄吗随手拿出几个经商的天才,殷刀不在话下。想要排兵布阵的能手,殷家可拿不出来。不能相比,却不消停“这不是找死吗”殷刀吼道:“找死的自己出城找个背静地方去死,别把全家拖累上”歇一歇,殷刀攒足力气:“别把少东家拖累上”他喋喋不休的破口大骂:“今天都看到了吧你们以为背后说的话我没有听到认为少东家过的不错,不管全家的人,也大有人在”手指空地:“站出来凡是说过话的人,站出来”又骂:“凡是家里收留的还有外乡人的,站出来”“凡是不务正业,游手好闲,指着家里分息银过日子还不满意,走东家逛西家,打听闲话赚钱的人,站出来”犹犹豫豫的有人走出来,有的人让身后人推出来很快,两排老太爷中间的空地上,站出来不少人。殷刀怒容收起,居中坐下,意味深长的道:“老太爷们,请你们说句话吧。”“王八羔子,祖宗担惊受怕喝风吃雪挣下偌大家业,你们想葬送吗”一个老太爷挥舞拳头,口齿不清地说着:“杀了,全杀了,就算全族的人都死光,也得保住少东家”扑通扑通摔倒好几个。另一个老太爷慢慢腾腾:“是不是”刚说到这里,他的意思还没表达完整,其余的老太爷们群起而攻之:“是不是什么保住少东家才有家业。少东家若当侧妃,极有可能生下小殿下这是光耀门楣的大事情”人老,有时候很糊涂,有时候特清楚。一下子,痰喘的嗓音、干涩的声音、气若游丝的嗓音。都奔着一位去。这一位急了,抓着椅子扶手,颤巍巍起身,把他的烟袋往对面一丢,又去拿茶碗,骂道:“我也是这样意思。”力气不足,茶碗抓到手上,别说砸人了,半碗温茶水全折到自己身上。气的他顿足骂:“我的新衣裳”这是位爱惜东西的的人。老太爷们,哪怕一个字也说不明白,全凭点头和摇头,也是家中说话最有力度的人。也是殷刀这过去当家的人,和殷若这现在当家的人,最放在心上,放到头顶上的人。他们的意思一致,殷刀的话